今儿个天阴得跟锅底似的，我裹紧外套缩着脖子往家赶，风刮得脸生疼。刚过菜场拐角，就瞅见个大爷蜷在三轮车后头，破棉袄裹得严严实实，车斗里小山似的堆满了黄澄澄的橘子。
心里咯噔一下，这大冷天的，老头儿脸都冻紫了。我蹲下来挑了几个，顺嘴问：“大爷，天儿这么冷还不收摊？”他搓着手直哈白气：“家里孙子等着钱交学费，不卖完不敢回...”这话像小针似的扎我心窝子。
得！我一咬牙把钱包掏出来：“全包了！您早点回去暖和暖和。”大爷嘴哆嗦着数钱，推着空三轮消失在冷风里。
拎着两大袋橘子跟拎铅球似的，挪了没两百米，前头三轮车“哧溜”拐进高档小区边门。我揉揉眼——没看错！那不是号称“富人区”的翡翠园吗？保安还冲大爷点头哈腰！
鬼使神差跟了进去，眼瞅着老头把三轮车停在一栋三层大别墅的车库里，里头还停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！车库门“哐当”升上去那会儿，我手里橘子差点砸脚面上。
最绝的是，大爷摘棉帽捋头发的功夫，屋里出来个穿貂的老太太，嗓门亮得很：“死老头子演上瘾了？下回该戴草帽演贫困生！”
我靠墙根杵着，塑料袋勒得手指头生疼。摸出手机搜本地新闻，啪啪跳出好几条——
- 《暖心！市民包圆滞销水果助七旬果农》
- 《寒夜里的微光：白领买空老人橘子》
- 《摆摊老人为孙筹学费，热心市民解囊相助》
配图全是不同角度的大爷破棉袄造型。合着这“孙子学费”的剧本都用了八百遍？
回家路上越琢磨越不是味儿。橘子分给楼下保安亭一半，值班小伙子乐得不行：“姐您又发善心？”我苦笑两声没吱声。剩下那堆橘子跟我大眼瞪小眼好几天，熬成果酱装了二十个罐头瓶。
今早取快递，翡翠园那辆黑轿车“唰”地停在我旁边。车窗摇下来，还是那张冻紫的脸：“闺女，明年橘子熟了我还去老地方哈！”
后视镜里那车拐进别墅区时，我捏着快递盒的手指都泛白了。好心这玩意儿，真经不起琢磨。下回再遇见“卖惨专业户”，是该多长个心眼儿，还是该继续当个容易心软的冤大头？
